一百多年前,就有位清朝的王爷,把相当于今天200亿的钱,存到了英国人的银行
创作声明:本故事基于真实历史背景创作,涉及事件可能在历史上真实发生。故事采用历史假设的创作手法,探讨不同历史走向的可能性。文中情节含有艺术加工创作成分,请勿带入或较真。图片和文字仅做示意,无现实相关性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话说一百多年前,咱们脚下这片土地还叫大清。那会儿,国库空得能跑耗子,老百姓穷得叮当响,可偏偏有这么一位爷,富得流油,他就是晚清的铁帽子王——庆亲王奕劻。您可能要问了,一个王爷,能有钱到什么地步?
这么说吧,英国的《泰晤士报》都给他算了笔账,说这位王爷在中国各大外资银行的存款,换算成今天的钱,少说也得200个“小目标”。
这事儿就奇了,当整个国家都在风雨飘摇、等着银子救命的时候,他怎么就能悄悄地,把一座金山搬到了地球另一头的英国银行里?
这背后,藏着怎样一盘惊天大棋?今天,咱就来扒一扒这位“晚清第一贪”的骚操作,看看他是如何在刀尖上跳舞,把家底儿和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。
1. 紫禁城里的“不倒翁”,钱袋子比国库还满?
光绪三十三年,北京的秋天,天儿格外的燥。紫禁城里的风,都带着一股子日薄西山的凉意。可是在东皇城根儿北街的庆王府,却是另一番光景。
府里的暖寿堂,上好的金丝楠木冒着幽幽的香气,地底下铺设的烟道烧得整个屋子温暖如春。庆亲王奕劻,这位已经年过花甲的王爷,正半眯着眼,靠在一方硕大的紫檀木罗汉床上,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。
他长得不算威猛,甚至有些富态得过了头,一张圆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与世无争、甚至有点憨厚的笑容。可谁要是真信了他这副面相,那可就离倒大霉不远了。在晚清官场这个修罗场里,他可是个出了名的“不倒翁”。从咸丰朝的小透明,一路混到宣统朝的内阁总理大臣,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,扳倒了多少政敌,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。
“王爷,您该喝药了。”
一个声音打断了奕劻的思绪。是他的大管家,张永福。这张永福跟了他几十年,说是主仆,其实更像他的影子,府里府外,明面上的、见不得光的,都由他一手操持。
奕劻慢悠悠地睁开眼,没接那碗黑乎乎的汤药,反而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一份报纸,那是一份从天津租界弄来的洋文报纸,旁边放着翻译好的稿子。
“永福啊,你看看,这洋人又在编排我了。”奕劻的声音不紧不慢,听不出喜怒,“说我存在汇丰银行的银子,能买下大半个前门大街。你说,他们是不是闲得没事干?”
张永福低着头,眼观鼻鼻观心,恭敬地回道:“王爷,洋人嘴碎,喜欢捕风捉影,当不得真。您是为朝廷办事,宵小之徒的污蔑,何足挂齿。”
“宵小之徒?”奕劻轻笑一声,把手里的核桃往桌上一搁,发出一声闷响。“永福,你跟我说句实话,咱们府里现在到底有多少家底?”
张永福心里咯噔一下。这可是府里的最高机密,除了王爷本人,只有他这个大管家心里有本账。这本账,不在纸上,全在他脑子里。
他犹豫了一下,压低了声音,凑到奕劻耳边:“王爷,要是把各地商号的股本、钱庄的存银,再加上……再加上那些‘孝敬’,全都折算成现银的话,大概,大概有七百多万两了。”
七百万两白银!
要知道,那会儿大清朝一年的财政总收入,也不过八千多万两。一个亲王,家产就快赶上国家年收入的十分之一了。这事要是传出去,别说那些御史言官,就是紫禁城里那位老佛爷,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了。
奕劻听完,脸上那憨厚的笑容更深了,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他摆了摆手,示意张永福退下。
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他走到窗边,看着庭院里那棵已经开始落叶的百年老槐树,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。
钱是多,多得连他自己都快数不清了。卖官鬻爵来的,替人消灾来的,跟洋人打交道拿的回扣,林林总总,汇成了这股滔天的财富洪流。可这钱,也烫手啊!
他比谁都清楚,脚下这艘叫“大清”的船,已经千疮百孔,随时都可能沉没。船上的人,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,有的想补船,有的想凿船,还有的,就像他一样,早就备好了自己的小舢板和救生圈,随时准备跳船。
他的救生圈,就是存在外国银行里的那些钱。存在大清的钱庄?他不信。那些钱庄老板,今天还对你点头哈腰,明天朝廷一变天,第一个就来抢你。埋在自家地窖里?更不靠谱。乱世之中,怀璧其罪,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座王府呢。
只有洋人的银行,最保险。那些洋人,认钱不认人。只要你的钱在他们那,管你外面是皇帝还是流寇,他们都有办法保住你的财产。
可是,怎么把这么多钱,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大清的土地上,挪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英国伦敦去?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七百万两白,堆起来就是一座银山。目标太大,风险也太大。朝廷里盯着他的政敌,比如那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瞿鸿禨,还有那些个年轻气盛、天天喊着“维新”“革命”的小崽子们,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。
一旦走漏了风声,那就是“交通外国,意图谋反”的大罪,他这个铁帽子王,也得人头落地。
奕劻长长地叹了口气,重新回到罗汉床上,端起了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汤药,一饮而尽。药很苦,但远不及他心里的苦。
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。一个既能把钱安全转移出去,又能不被人抓住把柄的,天衣无缝的计划。
窗外,风更大了,吹得老槐树的枝丫呜呜作响,像是在为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,奏响最后的哀歌。而在这哀歌声中,奕劻的脑子里,一个大胆而又周密的计划,正在慢慢成形。
2. “卖官鬻爵”的艺术:一场价值百万的饭局
机会很快就来了,而且是以一种奕劻最熟悉的方式——一场饭局。
请客的是盛宣怀,那个被称为“中国商父”的红顶商人。盛宣怀此人,精明无比,手眼通天,掌管着轮船、电报、铁路等一系列洋务产业,是大清国名副其实的“钱袋子”之一。但他也有烦心事,他那个邮传部尚书的位子,坐得不稳。朝中不少人眼红,总想把他拉下马。
为了巩固地位,也为了将来更大的图谋,盛宣怀决定下一笔血本,拜一拜奕劻这个“庆邸”的码头。因为谁都知道,在晚清,官帽子多少钱一顶,得看庆亲王的心情。
饭局设在庆王府的偏厅,没有外人,只有奕劻、他的宝贝儿子载振,以及盛宣怀。菜是谭家菜,精致考究,酒是三十年的女儿红,醇厚绵长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盛宣怀看火候差不多了,便屏退了左右的下人,只留下一个心腹在门外守着。
他端起酒杯,站起身,满脸堆笑地对奕劻说:“王爷,我盛某人能有今天,全靠王爷和老佛爷的栽培。这杯酒,我敬王爷,祝王爷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。”
奕劻端坐不动,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,用他那惯有的慢悠悠的语调说:“宣怀啊,坐,坐下说。你我之间,不必这么客气。你在外面为朝廷办事,劳苦功高,老佛爷和我,都看在眼里呢。”
这话听着是客气,实则是在点盛宣怀:你的功劳,我认,但别忘了,是谁让你有这个机会立功的。
盛宣怀是何等聪明的人,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。他顺势坐下,脸上却露出一丝愁容:“王爷明鉴。只是如今朝局动荡,底下的人心思各异,我这个邮传部尚书,真是如坐针毡。就说那条粤汉铁路吧,朝廷早就定了要官办,可地方上的乡绅总在闹事,非要什么商办。这事拖着,不仅耽误了国家大计,也让我这个当差的,寝食难安呐。”
奕劻用象牙筷子夹了一块燕窝,细细地品了品,才不紧不慢地开口:“嗯,这事我听说了。地方上的声音,也不能完全不听嘛。不过,国之大政,还是得朝廷说了算。这其中的分寸,就要靠你这个尚书来拿捏了。”
他这话,说得滴水不漏,既安抚了盛宣怀,又没给任何实质性的承诺。
盛宣怀知道,不拿出点真金白银,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。他朝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,那心腹立刻会意,从门外捧进来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子。
“王爷,这是我从南边带回来的一点土产,不成敬意,给小王爷(指载振)把玩。”盛宣怀说着,亲手打开了盒子。
盒子一开,满室生辉。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而是一张薄薄的纸。但这张纸,却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具分量。
那是一张“香港上海汇丰银行”的五十万两银票!
载振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。他虽是王爷之子,见过的大场面不少,但这么大额的银票,也是头一回见。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。
奕劻的脸上,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。他甚至都没正眼瞧那张银票,只是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,淡淡地说:“宣怀,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我为朝廷同僚,怎能行如此市井之举?快快收起来。”
盛宣怀心里一紧,以为是价码没给够。他连忙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份文件,双手奉上:“王爷息怒,您误会了。这张银票,并非给王爷的。而是……而是我准备捐给朝廷,用于编练新军的军费。只是,我人微言轻,怕这笔钱到了户部,被层层克扣,到不了真正需要的地方。所以,想请王爷代为转交,确保这笔钱能用在刀刃上。”
说着,他又把那份文件递了过去:“另外,这是粤汉铁路向汇丰银行的一笔贷款计划。铁路要修,总得有钱。我打算以邮传部的名义,向汇丰银行贷款三百万英镑。这里面,有些章程细节,还需要王爷您在军机处多多美言。事成之后,银行方面……会有一笔‘顾问费’,聊表谢意。”
这一下,奕劻的眼睛亮了。
这手“骚操作”,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!
五十万两的银票,打着“捐助军费”的旗号,由他“代为转交”。这钱到了他手里,是交上去,还是留下,交多少,留多少,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?就算有人查,他也可以说这是盛宣怀的“报国之心”,他只是个中间人。
更妙的是后面那个贷款计划。三百万英镑!那是什么概念?折合成白银,超过两千万两!这里面的“顾问费”,哪怕只有一两个点,也是一笔天文数字。而且这笔钱,是从洋人的银行里直接出,根本不经过大清的国库,查都没法查!
最关键的是,这笔“顾问费”,他完全可以要求汇丰银行直接存入他远在伦敦的账户。这就完美地解决了他的大难题——如何将巨额资产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出境。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卖官鬻爵了,这是一套集“洗钱”、“资产转移”、“权力变现”于一体的金融组合拳!
奕劻心中狂喜,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。他沉吟了半晌,仿佛在权衡利弊,最后才慢悠悠地叹了口气:“宣怀啊,你这份心,是好的。既然是为了国家,这个忙,我不能不帮。只是,朝中非议甚多,我担着干系,也不容易啊。”
盛宣怀一听这话,就知道事儿成了。他立刻接话道:“王爷的难处,我晓得。您放心,凡事有我盛宣怀在前面顶着。那笔‘顾问费’,汇丰银行那边承诺,是百分之三,而且会按照您的吩咐,直接存到您指定的任何一家境外银行。”
百分之三!三百万英镑的百分之三,就是九万英镑!按照当时的汇率,差不多是六十万两白银!
奕劻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他端起酒杯,对盛宣怀说:“好,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,这杯酒,我喝了!”
两人一饮而尽,相视而笑。
一场价值百万的饭局,就在这心照不宣的笑声中结束了。盛宣怀保住了他的官位,甚至为将来更大的发展铺平了道路。而奕劻,不仅又捞了一大笔,更重要的是,他找到了那条通往“诺亚方舟”的秘密航道。
他不知道的是,这场看似天衣无缝的交易,却有一双眼睛,在暗中死死地盯着他。
3. 宿敌的嗅觉:御史台刮起的“倒庆风暴”
在京城,有句话流传很广:“庆王府的门房,都比六部侍郎的架子大。”这话说的是奕劻的权势滔天,但也从侧面反映出,他的贪婪和张扬,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。
自然,也就有人看他不顺眼。这其中,为首的便是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瞿鸿禨。
瞿鸿禨,湖南善化人,是晚清官场上著名的“清流”派领袖。此人性格刚直,嫉恶如仇,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奕劻这种蠹国害民的贪官。他与奕劻,一个是军机大臣,一个是都察院一把手,在朝堂上明争暗斗多年,早已是势同水火。
盛宣怀的那场饭局没过几天,瞿鸿禨的耳朵里就听到了一些风声。他的门生、一个在邮传部当差的小官吏,在一次拜见时,无意中提了一句:“老师,最近部里气氛不对。盛大人前几天去了一趟庆王府,回来之后,整个人的腰杆都直了。以前几个总跟他唱反调的司官,现在都跟蔫了的茄子一样。而且,我听说,盛大人正在跟汇丰银行谈一笔巨额铁路贷款,里面好像……好像有庆王爷的影子。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瞿鸿禨的眉头立刻就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“庆王府”、“盛宣怀”、“汇丰银行”、“巨额贷款”,这几个词串在一起,让他立刻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腐败气息。
他屏退左右,只留下那个门生,详细地盘问起来:“你把你知道的,一五一十,原原本本地告诉我。一个字都不要漏。”
那个小官吏吓得不轻,把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情况,竹筒倒豆子一般,全都说了出来。包括盛宣怀送进庆王府的那个紫檀木盒子,以及那笔高达三百万英镑的贷款计划。
听完之后,瞿鸿禨在书房里来回踱步,脸色铁青。
他知道,这绝对不是一桩简单的官商勾结。奕劻的贪婪,他是领教过的。但这一次,居然把手伸到了关乎国家命脉的铁路上,而且还和洋人搅和在了一起,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。
“蠹国之贼!真是国之将亡,必有妖孽!”瞿鸿睌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茶杯嗡嗡作响。
他很清楚,要扳倒奕劻,绝非易事。奕劻深受老佛爷慈禧的信任和倚重,党羽遍布朝野,根基深厚。没有确凿的证据,单凭这些风言风语,别说扳倒他,恐怕连他一根汗毛都伤不到,反而会打草惊蛇,引火烧身。
证据!必须找到铁证!
瞿鸿禨叫来自己的心腹幕僚,商议对策。
“大人,此事非同小可。庆王爷行事,向来是滴水不漏。要想拿到他的罪证,恐怕难于登天。”幕僚忧心忡忡地说道。
“再难,也要查!”瞿鸿禨斩钉截铁地说,“如果任由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,大清朝就真的没救了!我们身为食朝廷俸禄的臣子,岂能坐视不管?”
他思索片刻,定下了一条计策:“从两方面入手。第一,派人盯住盛宣怀。他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,只要他有异动,我们就能顺藤摸瓜。第二,想办法从汇丰银行那边打开缺口。洋人虽然认钱,但也讲规矩。这么大一笔贷款,不可能没有账目往来。尤其是那笔所谓的‘顾问费’,只要能查到这笔钱的去向,就是铁证!”
计划虽好,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。盛宣怀那边,防范得跟铁桶一样。而汇丰银行,更是针插不进,水泼不进。瞿鸿禨派去的人,连银行大班的门都摸不着。
一时间,调查陷入了僵局。
瞿鸿禨心急如焚。他知道,时间拖得越久,奕劻和盛宣怀的准备就越充分,证据就越容易被销毁。
就在这时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,给他送来了一线希望。
那天深夜,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,悄悄地来到了瞿鸿禨的府邸,求见瞿大人。门房本想赶他走,但那人却递上了一枚小小的玉佩。门房一看,大惊失色,因为那是醇亲王府的信物。
来人是醇亲王载沣的心腹。载沣,光绪皇帝的亲弟弟,未来的摄政王。他虽然年轻,但对奕劻的贪腐专权,也早已是深恶痛绝。只是碍于老佛爷,一直隐忍不发。
黑衣人带来的,是载沣的一封密信。信中,载沣告诉瞿鸿禨,他安插在庆王府的一个眼线发现,庆王爷最近正在通过一个叫张永福的大管家,暗中将大量的黄金和珠宝,分批运往天津租界。而且,那个眼线还偷听到,这些财物,最终会通过一艘英国商船运走。
这个消息,如同一道闪电,劈开了瞿鸿禨心中的迷雾!
他终于明白了!奕劻和盛宣怀的铁路贷款交易,只是一个幌子,一个用来掩盖更大阴谋的烟幕弹!奕劻真正的目的,是要借着这次交易,将他多年来搜刮的巨额财富,一次性地、彻底地转移出境!
这已经不是贪腐了,这是在掏空国家,准备跑路!
“好一个庆亲王!好一个‘不倒翁’!”瞿鸿禨气得浑身发抖。他意识到,这可能是他扳倒奕劻的最后机会,也是最好的机会。
他立刻写了一封密折,连夜送进了紫禁城。他要在奕劻的“金蝉脱壳”之计完成之前,布下一张天罗地网,将他人赃并获!
一场席卷京城官场的“倒庆风暴”,已然在酝酿之中。而风暴的中心,庆王府里,奕劻对此还浑然不觉。他正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的喜悦之中,幻想着未来在伦敦郊外,过上悠闲富足的庄园主生活。
4. 金蝉脱壳:一场精心策划的财富大转移
瞿鸿禨的行动,奕劻并非毫无察觉。作为在官场宦海里沉浮了几十年的老狐狸,他的政治嗅觉比猎犬还要灵敏。
最近几天,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。朝堂之上,瞿鸿禨看他的眼神,不再是往常那种单纯的鄙夷和愤怒,而是多了一丝像猎人盯住猎物般的锐利。都察院的那些御史们,也像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,开始四处打探庆王府和邮传部的消息。
“王爷,外面风声有点紧。”大管家张永福也感受到了压力,他向奕劻汇报道,“瞿鸿禨那条老狗,好像盯上我们了。”
奕劻坐在太师椅上,用手指轻轻敲着扶手,发出有节奏的“笃笃”声。他闭着眼睛,像是在打盹,但脑子却在飞速运转。
“慌什么。”半晌,他才开口,声音依旧平稳,“他没证据。只要我们自己不乱,他就抓不到我们的把柄。”
话虽如此,奕劻心里却清楚,不能再等了。瞿鸿禨的攻势越来越猛,夜长梦多。必须加快“金蝉脱壳”的计划。
他叫来张永福,在一个绝对保密的密室里,摊开了一张京津地区的地图。
“永福,我们手头上的现银和金条,还有那些不好出手的古董字画,必须在半个月之内,全部转移到天津的汇丰银行金库里。”奕劻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,从北京的庆王府,一直延伸到天津的英租界。
张永福倒吸一口凉气:“王爷,这……这数量太大了。这么短的时间,又是这么敏感的时期,目标太明显了。万一在路上被截住,后果不堪设想!”
“所以,不能走官道。”奕劻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“明面上,我们要大张旗鼓。”
他指着地图上的几处产业:“你以我的名义,从明天开始,陆续往天津的几家当铺和商号运送‘货物’。记住,声势要搞得大一点,用十几辆大车,上面装满箱子,再派上几十个护院,浩浩荡荡地出城。箱子里装什么?就装石头和砖块,外面用油布盖严实了。”
张永服眼前一亮:“王爷的意思是……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?”
“对!”奕劻赞许地点了点头,“瞿鸿禨的眼线肯定会盯着这些车队。让他们去查,去追。等他们把箱子撬开,发现里面全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,只会以为是我们故弄玄虚,虚张声势。查上几次之后,他们自然就松懈了。”
“那……我们真正的宝贝,怎么运?”张永福追问道。
奕劻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:“真正的宝贝,要化整为零,走水路。”
他指着地图上的通惠河和北运河:“把金条熔化,铸成船上的压舱铁。把银元装进特制的油布袋,沉在运粮船的船底。至于那些珠宝玉器,就混在给宫里进贡的绸缎瓷器里。我们府上,不是正好有一批给老佛爷祝寿的贡品要送吗?就让它们搭个顺风车。”
张永福听得目瞪口呆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这个计划,实在是太周密,也太胆大包天了。熔化金条当压舱铁,把银元沉在河底,把珠宝混进贡品……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,稍有不慎,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。
“王爷,这……这风险也太大了。”张永福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富贵险中求。”奕劻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,“永福,这件事,只能你亲自去办。记住,用的人,必须是跟了我们家几代人的死士。事成之后,每人赏银一千两,在天津给他们置办房产家业。如果……万一出了事,”奕劻顿了顿,声音变得冰冷,“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张永福浑身一颤,他明白王爷的意思。这是让他立下军令状,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一旦失败,不仅他自己要死,所有参与的人,都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,不能留下任何牵连到王府的线索。
“奴才……遵命!”张永福咬着牙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接下来的十几天里,整个庆王府都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状态。
明面上,一队队插着“庆王府”旗号的马车,大摇大摆地驶出北京城,朝着天津的方向而去。每一次,都引得都察院的探子们一阵鸡飞狗跳的追踪。可结果,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归。几次三番下来,瞿鸿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。他开始怀疑,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,奕劻只是在虚晃一枪。
而暗地里,一场真正的财富大迁徙,正在无声无息地进行。
深夜的通惠河上,几艘不起眼的运粮船,在夜色的掩护下,悄悄地驶向通州。船的吃水线,比平时深了许多。船老大们一个个面色凝重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他们知道,这船底压着的,不是普通的货物,而是足以让他们掉脑袋的惊天财富。
与此同时,一队打着“内务府采办”旗号的队伍,护送着几车“贡品”,也踏上了前往天津的旅程。车厢里,精美的江南织锦下面,藏着一个个精心包裹的锦盒,里面装着的,是价值连城的翡翠、珍珠和宝石。
张永福亲自坐镇天津,在英租界的一处隐秘宅院里,指挥着全局。每当有一批“货物”安全抵达,他就立刻安排人手,将其存入汇丰银行那坚不可摧的地下金库。银行的英国大班,对此心照不宣,甚至还为他提供了诸多便利。因为在他们眼里,奕劻是他们最尊贵的客户,是上帝。
半个月后,当最后一批黄金被安全送入金库,张永福一直悬着的心,才终于放了下来。他清点了一下账目,这次秘密转移的资产,总价值高达五百万两白银!再加上之前盛宣怀那边的“顾问费”,以及奕劻早年间零零散散存入的款项,他在汇丰银行的总资产,已经接近了八百万两的天文数字。
张永福长出了一口气,他知道,王爷的“金蝉脱壳”之计,已经成功了大半。
现在,只剩下最后一步了。
5. 致命的疏忽:一张被遗忘的账本
就在奕劻和张永福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,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,一个致命的疏忽,却像一颗定时炸弹,悄悄地埋在了他们的脚下。
这个疏忽,源于一个人,一个被奕劻忽略了的小人物——庆王府账房里的一位老先生,姓赵。
赵先生在庆王府干了二十多年,专管府内各项支出的流水账。他为人古板,做事一板一眼,最大的特点就是记性好,而且有个习惯,除了官面上的大账本,他自己还有一本私人小账本。这本小账本上,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他觉得“不寻常”的开支。比如,某天王爷赏了某个来访的官员一尊“金佛”,某天福晋打麻将输给了某位大臣的夫人几千两银票,又比如,大管家张永福最近频繁地从账房支取大笔现银,用途却写着“修缮园林”、“采买木料”等一些含糊不清的名目。
赵先生本没多想,王府里的事情,本来就不是他一个小小账房该过问的。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,让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。
他的独子,在北京内城的一家小药铺当学徒。前几天,他的儿子告诉他,京城里最大的“瑞福祥”钱庄,最近不知为何,开始悄悄地收紧银根,对外放贷变得异常困难。甚至有传言说,好几家与庆王府有生意往来的商号,都在疯狂地抛售产业,套取现银。
作为一个老账房,赵先生的直觉告诉他,这里面有问题。他联想到最近府里张永福那些奇怪的举动,以及那些大额的、不知去向的银两,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:王爷……该不是要跑路吧?
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。他在王府干了一辈子,身家性命都系在这里。如果王爷真的跑了,那他们这些下人怎么办?树倒猢狲散,到时候,他们这些知道太多秘密的人,恐怕会是第一批被灭口的。
强烈的求生欲,让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他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。
他想到了都察院的瞿鸿禨大人。他知道瞿大人是清流,是唯一敢和庆王爷叫板的人。如果把自己的怀疑和那本秘密账本交给瞿大人,说不定能将功折罪,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。
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,赵先生终于下定了决心。他将那本记录了庆王府多年来无数黑幕的小账本,用油布包好,藏在贴身的衣物里。然后,他借口回家探亲,悄悄地离开了庆王府。
他没有直接去都察院,他知道那里肯定有庆王府的眼线。他辗转打听,找到了瞿鸿禨门生故吏常去的一家茶馆。他在那里等了两天,终于等到了一个他认识的、曾在都察院当过差的笔帖式。
他将那人拉到僻静处,塞给他一包银子,然后将那个油布包交给了他,只说了一句:“这是能救大清,也能救你我身家性命的东西,务必亲手交到瞿大人手上!”说完,便匆匆离去,消失在人海之中。
那个笔帖式虽然不明所以,但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子,又摸了摸怀里那个硬邦邦的包裹,知道此事非同小可,不敢怠慢,立刻赶往瞿鸿禨的府邸。
当瞿鸿禨打开那个油布包,看到那本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的账本时,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。
他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,脸色也越来越凝重。从一开始的愤怒,到后来的震惊,最后变成了彻骨的冰冷。
这哪里是什么账本,这分明就是一部晚清版的“百官行述”!是庆亲王奕劻贪腐帝国的铁证!
上面清楚地记录着:
某年某月,卖出黑龙江将军一职,得银二十万两。
某年某月,为某盐商通融关节,得分红三十万两。
某年某月,与俄国人签订某项密约,得“酬劳”黄金五千两。
……
一桩桩,一件件,触目惊心!这些年来,瞿鸿禨一直在搜集奕劻的罪证,但都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。而现在,白纸黑字,铁证如山!
最让他震惊的,是账本最后几页的记录。上面清楚地写着,从上个月开始,大管家张永福以各种名目,累计提走了超过三百万两的现银和等价金银。而这些款项的最终流向,都指向了一个地方——天津!
结合之前从醇亲王载沣那里得到的情报,瞿鸿禨终于拼凑出了整个事件的全貌!
奕劻正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财富大逃亡!他要把他从大清身上吸来的血,全部转移到国外去!
“国贼!国贼啊!”瞿鸿禨将账本重重地拍在桌上,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。
他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奕劻的钱大部分已经运到了天津,现在一定是在等待最后的装船时机。他必须立刻行动,在那些金银珠宝离开中国领土之前,将它们截下来!
他立刻穿上朝服,顾不上深夜的寒露,直奔紫禁城,他要求见老佛爷。他要用这本账本,敲开紧闭的宫门,请一道足以撼动天下的圣旨。
他要在天津的码头上,给那位不可一世的庆亲王,送上一份他绝对意想不到的“大礼”。
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终极对决,即将在天津卫的海河口,拉开序幕。
6. 天津码头的对峙:利剑与金盾的终极碰撞
天津,英租界,汇丰银行的码头。
夜色如墨,海风带着咸湿的腥气,吹得码头上悬挂的米字旗猎猎作响。几盏昏暗的煤油灯,在风中摇曳,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,如同鬼魅。
一艘名为“维多利亚女王号”的英国货轮,静静地停靠在泊位上。船上的水手们正在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,巨大的吊臂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,从码头上吊起,缓缓地装入货轮的底舱。
庆王府大管家张永福,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商人衣服,站在码头的阴影里,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。他的手心里全是汗。
这些木箱里,装的正是庆亲王奕劻的全部家当——黄金、白银、珠宝、古董……一座足以买下半个京城的金山。只要这些箱子全部装上船,随着“维多利亚女王号”起航,驶向茫茫大洋,王爷的“金蝉脱壳”之计,就算是大功告成了。
“快点!都给我麻利点!”张永福压低了声音,对身边的工头催促道。
工头是个英国人,叼着烟斗,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:“张先生,别着急。我的工人们都是老手,保证在天亮之前,把您的‘货物’安全装船。”
张永福心里骂了一句“死洋鬼子”,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。在这租界里,洋人就是天。
就在这时,码头的入口处,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嘈杂的呐喊声。
“快!封锁码头!一个人都不许放走!”
张永福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猛地回头望去。只见数百名手持火把、腰挎钢刀的清兵,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,瞬间就将整个码头围得水泄不通。为首的,是几名身穿官服的将领,簇拥着一个面色冷峻、眼神锐利的中年文官。
张永福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认得那个人——都察院左都御史,瞿鸿禨!
他怎么会来这里?他怎么会知道的?
张永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,手脚冰凉。他知道,完了,全完了。
瞿鸿禨在亲兵的护卫下,大步流星地走到码头中央。他扫了一眼那些正被吊装的木箱,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张永福,嘴角泛起一丝冷笑。
“张永福,你好大的胆子!竟敢勾结洋人,偷运国宝出境!来人,给我拿下!”瞿鸿禨厉声喝道。
几名如狼似虎的清兵立刻扑了上来,将张永福死死地按在地上。
“冤枉啊!瞿大人!冤枉啊!”张永福声嘶力竭地喊道,“这些……这些只是普通的商货!是……是运往南洋的瓷器和茶叶!”
“是吗?”瞿鸿禨冷哼一声,走到一个刚刚吊到半空的木箱前,对身边的士兵命令道,“给我劈开!”
一名士兵领命,抽出腰间的朴刀,纵身一跃,攀住吊索,对着木箱狠狠地劈了下去。
“咔嚓”一声巨响,木箱应声而裂。
刹那间,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木箱里根本没有什么瓷器和茶叶,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、在火光下闪烁着刺眼光芒的金条!随着木箱的破裂,几块金条从半空中掉了下来,砸在石板地上,发出沉闷而又诱人的声响。
“哗——”
围观的清兵们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。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。
瞿鸿禨的脸上,露出了胜利的笑容。他指着那些金条,对周围的士兵和码头工人朗声道:“大家都看到了!庆王府总管张永福,奉其主子庆亲王奕劻之命,在此偷运巨额财富出境!人赃并获,铁证如山!”
他转向负责码头警备的英国巡捕头子,义正言辞地说道:“警官先生,根据大清律例和相关通商条约,走私金银乃是重罪。现在,我以大清国都察院御史之名,正式查封这批走私货物,并逮捕所有涉案人员!”
那英国巡捕头子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场面。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瞿鸿禨,又看了看那艘英国商船。
就在这时,一个傲慢的声音从船上传来:“谁敢动我汇丰银行的船和货物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,在几名水手的簇拥下,走下舷梯。他正是汇丰银行天津分行的大班,亨利·莫里森。
莫里森走到瞿鸿禨面前,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微笑:“瞿大人,我想您可能搞错了。这些货物,并非走私品。它们是我们的客户,尊敬的庆亲王殿下,委托我们银行保管的私人财产。我们现在,只是按照客户的意愿,将他的财产,从天津的金库,转移到我们伦敦的金库而已。这完全是合法的商业行为,贵国政府无权干涉。”
“私人财产?”瞿鸿禨怒极反笑,“一个亲王,哪里来的这么多‘私人财产’?这些都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,是出卖国家利益换来的不义之财!是赃款!”
“哦?是吗?”莫里森耸了耸肩,“您有证据吗?有贵国皇帝或者皇太后陛下的谕旨吗?如果没有,那么很抱歉,这里是-大-英-帝-国-的租界,受大英法律保护。您的士兵,无权在这里执法。请您立刻带人离开,否则,我将视为对大英帝国的挑衅!”
莫里森的语气强硬无比,他身后的英国水手们,也纷纷从腰间抽出了短棍和手枪,与清兵们对峙起来,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瞿鸿禨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。他知道,洋人说的是事实。在租界里,没有老佛爷的明确旨意,他的确拿这些洋人没办法。
他此行,就是为了人赃并获,拿到这最后的、也是最无可辩驳的铁证,然后回京,逼着老佛爷下定决心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在最后的关头,会杀出这么一个强硬的英国大班。
利剑,已经出鞘,眼看就要刺穿贪腐的毒瘤。
可一面由“治外法权”和“国际惯例”打造的金盾,却死死地挡在了他的面前。
码头上的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瞿鸿禨和莫里森的身上。
这场对峙的结果,不仅关系到这批巨额财富的最终归属,更关系到两位朝中重臣的政治命运,甚至,还可能引发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外交风波。
瞿鸿禨紧紧地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。他知道,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阵马蹄声再次由远及近,比刚才的更加急促、更加响亮。火光中,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破清兵的包围,直奔码头核心。马上之人身穿黄马褂,手持一面明黄色的令旗,还未到跟前,便声嘶力竭地喊道:“圣旨到——!老佛爷有旨!所有人等,就地停手,听候谕旨!”
“圣旨?”瞿鸿和莫里森同时一愣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。那传旨的太监翻身下马,踉踉跄跄地跑到场中,展开一卷黄绸,用他那尖细的嗓音,一字一句地念道:“奉天承运,皇太后诏曰:都察院左都御史瞿鸿禨,忠于国事,稽查贪腐,功在社稷。然天津乃通商口岸,牵涉邦交,处置务须审慎。着瞿鸿禨即刻将所获人证、物证,押解回京,交由军机处会同宗人府、刑部三堂会审,不得有误。庆亲王奕劻,暂留王府听参,不得擅出。钦此——!”
这道圣旨一出,全场哗然。瞿鸿禨的脸色,瞬间由红转白,再由白转青。他如遭雷击,愣在当场。
这道旨意,看似公允,实则充满了偏袒和和稀泥的意味。什么叫“交由三堂会审”?什么叫“暂留王府听参”?这分明就是要把事情从雷厉风行的“前线查抄”,拖入没完没了的“朝堂扯皮”!更致命的是,圣旨只字未提如何处置码头上这批已经被查获的巨额金银!
“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瞿鸿禨喃喃自语,他无法相信,自己手握铁证,人赃并获,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。
而对面的英国大班莫里森,脸上则露出了胜利的微笑。他彬彬有礼地向传旨太监鞠了一躬,随即转向瞿鸿禨,摊开双手,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:“瞿大人,您听到了。皇太后陛下,并没有下令查封这批‘财产’。那么,根据契约精神,我的工人们,要继续工作了。”
说完,他挥了挥手。吊臂,再次缓缓启动。
7. 紫禁城里的权衡:一根稻草与一头骆驼
瞿鸿禨站在原地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吊臂,如同命运的巨手,将那箱金光闪闪的罪证,重新吊起,缓缓地移向“维多利亚女王号”那深不见底的货舱。
他输了。
输得如此彻底,如此窝囊。
他输的不是奕劻,也不是那个傲慢的英国大班。他输给了那道从紫禁城深处飘来的、轻描淡写的圣旨。输给了圣旨背后,那个手握帝国最高权柄的女人——慈禧皇太后。
时间倒退回几个时辰前,紫禁城,储秀宫。
当瞿鸿禨的八百里加急密折和那本致命的账本,被送到慈禧面前时,这位统治了大清近半个世纪的老佛爷,并没有像瞿鸿禨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。
她只是静静地,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账本。宫灯昏黄的光,照在她那布满皱纹但依旧威严的脸上,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身边的总管太监李莲英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他知道,老佛爷越是平静,说明她心里的风暴就越是猛烈。
良久,慈禧才缓缓地合上账本,闭上了眼睛,疲惫地靠在软榻上。
“你说,这事该怎么办?”她突然开口,问的却是李莲英。
李莲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头磕得砰砰响:“老佛爷,奴才该死!奴才不敢妄议朝政!”
“起来吧。”慈禧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倦意,“这里没有外人,我让你说,你就说。”
李莲英战战兢兢地站起身,低着头,小心翼翼地揣摩着老佛爷的心思:“老佛爷……庆王爷……他……他这次做得确实是有些过了。”
“是过了吗?”慈禧冷笑一声,“他是要把我这大清的根都给刨了,给自己铺一条逃跑的后路!”
李莲英吓得又想跪下。他知道,老佛爷是真的动了杀心。
然而,慈禧接下来的话,却出乎他的意料。
“可是……杀了他,又能如何?”慈禧幽幽地叹了口气,“瞿鸿禨这个书呆子,他只看到了奕劻贪,看到了这堆金子。他没看到,这堆金子后面,牵着多少人,多少事。”
她睁开眼,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:“奕劻是贪,是无能,可他也是我手里最好用的一张牌。跟洋人打交道,朝里谁有他熟?那些个桀骜不驯的封疆大吏,谁能像他一样,帮我居中调停,维持着表面的平衡?他就像是茅厕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,可你要是把他搬走了,那茅厕里的东西,就得漫出来了。”
慈禧的话,说得直白而又残酷。这就是她的“帝王心术”。在她眼里,官员的清廉与否,远不如他的“用处”来得重要。
大清这头病入膏肓的骆驼,早已不堪重负。奕劻的贪腐,就像是压在骆驼背上的一根沉重的稻草。而瞿鸿禨,想做的就是把这根稻草拿掉。
可慈禧看到的,却是拿掉这根稻草之后,可能会引发的连锁反应。奕劻一倒,他身后的整个利益集团就会动荡。那些靠着他上位的官员,那些与他有利益输送的洋人,那些被他压制着的反对派……各方势力会重新洗牌,朝局必然大乱。
在“稳定压倒一切”的信条下,慈禧不愿意冒这个险。尤其是在内有革命党滋事,外有列强环伺的危急关头。
“瞿鸿禨是把好刀,锋利,正直。可这把刀,太直了,容易折。”慈禧继续说道,“他想用奕劻的头,来祭他那‘廓清寰宇’的旗。可他不知道,这颗头一旦落地,砸到的,可能是我大清的江山。”
李莲英听到这里,终于明白了老佛爷的心思。她不是不想杀奕劻,而是不敢杀,不能杀。至少现在不能。
“那……老佛爷的意思是?”李莲英试探着问。
慈禧沉吟了许久,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“传我的旨意。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,“第一,让瞿鸿禨立刻停手,把人证物证带回京城。不能在天津,当着洋人的面,让我大清丢这个脸。”
“第二,让奕劻闭门思过。敲打一下他,让他知道,我能让他富贵滔天,也能让他一无所有。让他收敛一点。”
“第三,把这案子,交给军机处、宗人府和刑部去审。让他们慢慢审,审个一年半载。等风头过去了,再找个由头,把这事给了了。”
这就是那道让瞿鸿禨如遭雷击的圣旨的由来。
这是一套炉火纯青的政治手腕。既安抚了瞿鸿禨,给了他一个“功在社稷”的虚名;又保住了奕劻,稳住了朝局;同时,把一个天大的案子,化解于无形。
至于那批即将运往英国的金银,慈禧在圣旨里只字未提。
这是一种默许。
她或许也存了一丝私心。万一将来大清真的完了,奕劻在海外的这笔巨款,说不定还能成为爱新觉罗家族最后的退路。这是一种极其讽刺,却又无比现实的考量。
当传旨的太监快马加鞭地冲向天津码头时,紫禁城里的这场无声的较量,其实已经结束了。
瞿鸿禨的利剑,终究没能刺穿慈禧用“政治权衡”编织的这张大网。
天津码头的对峙,从一开始,就注定了他是个输家。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却没想到,骆驼的主人,根本就不想让这头骆驼倒下。
8. 尘埃落定:一场没有赢家的“三堂会审”
瞿鸿禨是带着满腔的悲愤和不甘,押解着张永福以及那本已经失去了决定性作用的账本,返回京城的。
他一路上都在想,为什么会是这样?难道在老佛爷眼里,国家的法度,朝廷的尊严,还比不上一个贪得无厌的亲王,比不上那些冰冷的“政治平衡”吗?
他想不通,也无法接受。
回到京城后,所谓的“三堂会身”随即展开。但这场审判,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闹剧。
审判的地点,设在刑部大堂。主审官,是军机大臣、宗人府宗令,以及刑部尚书。这些人,哪个不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?哪个不明白这案子背后的水有多深?又有哪个,平日里没受过庆王府的“恩惠”?
让他们去审奕劻的案子,无异于让狐狸去审判偷鸡的同伙。
第一天,提审张永福。
张永福在回京的路上,就已经得到了庆王府派人送来的密信,信中只有八个字:“咬死不认,自有安排。”
所以,无论堂上的主审官如何拍着惊堂木厉声喝问,张永福都只有一句话:“奴才冤枉!奴才是奉王爷之命,运送一批家族旧物去天津变卖,以贴补家用。那些所谓的金条,都是些镀金的铜块,是奴才为了路上安全,吓唬劫匪用的。至于那本账本,纯属伪造,是有人栽赃陷害王爷!”
他一口咬定,死不松口。那些主审官们,也只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,便草草收场。
第二天,传唤证人。
那个给瞿鸿禨送来账本的赵账房,早已不知所踪。瞿鸿禨派人四处寻找,却如同石沉大海。他心里明白,赵先生恐怕早已被庆王府的人“处理”掉了。死无对证。
至于那些参与运送的船夫、车夫,一个个也都改了口风。他们都说自己运送的只是普通的货物,对里面的东西一无所知。显然,他们也都被庆王府用金钱或者威胁给收买了。
瞿鸿禨坐在旁听席上,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他精心准备的所有证据链,就这样被一环一环地轻易拆解掉了。
第三天,轮到瞿鸿禨和奕劻在慈禧面前对质。
地点依然是储秀宫。
瞿鸿禨捧着那本账本,慷慨陈词,将奕劻的种种罪行,一一道来。他讲得声泪俱下,痛斥奕劻为“国之巨蠹”,请求老佛爷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,严惩国贼。
而奕劻呢?他从头到尾,都保持着他那副标志性的憨厚笑容。等瞿鸿禨说完,他才慢悠悠地跪下,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。
“老佛爷啊!奴才冤枉啊!”他哭得比瞿鸿禨还伤心,“奴才深受国恩,深受老佛爷的栽培,生是大清的人,死是大清的鬼,怎么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?”
他一边哭,一边说:“瞿大人一心为公,奴才佩服。但他也是被人蒙蔽了。那本账本,字迹歪歪扭扭,一看就是伪造的。至于那些所谓的金条,更是子虚乌有。奴才承认,奴才治家不严,让下人张永福钻了空子,他可能背着我搞了些小动作,但天地良心,奴才对这些事情,真的是一无所知啊!”
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张永福身上,还顺便给瞿鸿禨戴了顶“受人蒙蔽”的高帽子。
这番表演,堪称影帝级别。
慈禧坐在上面,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。其实,结果她心里早就定下了。
最后,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:“行了,都别吵了。”
她看了一眼瞿鸿禨,语气缓和地说道:“瞿爱卿,你忠心可嘉,但做事有些操之过急了。凡事,要讲证据。如今人证物证皆无,单凭一本真伪难辨的账本,难以定亲王的大罪。”
然后,她又转向奕劻,脸色一沉:“庆王爷,你虽说不知情,但治下不严,用人不当,总是难辞其咎。身为宗室亲贵,更应为百官表率。这样吧,罚你一年的俸禄,闭门思过三个月,好好反省反省!”
这个处理结果一出,瞿鸿禨如坠冰窟。
罚俸一年?闭门思过三个月?
对于家产万贯的奕劻来说,这算是什么惩罚?这简直就是个笑话!
而他自己呢?因为“办事不力”、“操之过急”,很快就被慈禧找了个借口,剥夺了军机大臣的职务,调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闲散衙门,彻底被排挤出了权力核心。
一场轰轰烈烈的“倒庆风暴”,最终以这种荒诞的方式,落下了帷幕。
在这场所谓的“三堂会审”中,没有一个赢家。
瞿鸿禨输掉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和理想。
慈禧虽然暂时稳住了朝局,但也彻底暴露了她对贪腐的纵容和对法度的漠视,进一步失去了人心。
而奕劻,看似是赢了,保住了性命和地位。但他也从此背上了“晚清第一贪”的骂名,永远地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。更重要的是,他虽然把金山银山运到了国外,但他失去的,是一个国家的未来,一个民族的希望。
不久之后,武昌城头一声枪响,大清亡了。
这场闹剧般的审判,也成了这个腐朽王朝,留给历史的最后一个,也是最讽刺的一个注脚。
9. 王爷的“退休”生活:金钱与孤独的流亡
辛亥革命的炮火,终结了爱新觉罗家族二百多年的统治。紫禁城的红墙黄瓦,再也庇护不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公贵族。
当隆裕太后含泪颁布退位诏书时,京城里乱作一团。那些往日里作威作福的八旗子弟、皇亲国戚,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,纷纷卷起铺盖,作鸟兽散。
而我们的庆亲王奕劻,却显得异常镇定。
他没有像其他王爷那样,惊慌失措地四处托人情、找门路。他只是不紧不慢地,将王府里剩下的一些细软打包好,然后带着一家老小,悄悄地搬进了天津的英租界。
他住进了一栋早已购置好的豪华西式洋楼里。这里,是国中之国,是新成立的民国政府也无法插手的地盘。在这里,他感到无比的安全。
当年的“倒庆风暴”,虽然让他一度狼狈不堪,但最终,他的钱还是安全地抵达了伦敦的银行。那笔巨额的财富,如今成了他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。
他很快就适应了租界里的“退休”生活。
他脱下了那身穿了一辈子的朝服,换上了西装革履,学着洋人的样子,拄起了文明棍。他不再过问政治,每天的生活,就是喝喝下午茶,逛逛洋行,或者邀请一些同样躲在租界里的前清遗老们,来家里打打麻将,听听戏。
他的生活,依旧奢侈得令人咋舌。他吃的,是专门从法国空运来的蜗牛和鱼子酱;他喝的,是陈年的白兰地;他的子女们,一个个都成了租界里有名的社交明星,挥金如土。
据说,他去世后,他的儿子载振去汇丰银行提取遗产时,银行的经理看到那长长的存款数字,都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。这笔钱,足够他的子孙后代,什么都不干,骄奢淫逸地过上好几辈子。
从这个角度看,奕劻无疑是成功的。
在那个天翻地覆的时代,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,为自己和家人,找到了一个最稳妥的“救生圈”。当昔日的同僚和政敌们,一个个在新时代的浪潮中颠沛流离,甚至家破人亡时,他却在租界的庇护下,安然地度过了自己的晚年。
然而,金钱真的能买来一切吗?
夜深人静的时候,当繁华散去,当麻将声和唱戏声都停歇下来,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王爷,一个人坐在空旷的书房里,是否也会感到一丝孤独和落寞?
他会想起什么?
是想起当年在紫禁城里,与慈禧、与瞿鸿禨斗智斗勇的场景?还是想起天津码头上,那惊心动魄的对峙?
或许,他也会偶尔从报纸上,看到关于这个新生国家的种种新闻。看到这个国家,依然在贫穷、战乱和屈辱中挣扎。他是否会有一丝丝的愧疚?是否会想,如果当年,他没有把那座金山搬走,而是用它来练新军、办实业、修铁路,这个国家的命运,会不会有所不同?
我们不得而知。
历史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关于“忏悔”的记录。我们只知道,他死后,他的家人遵从他的遗愿,为他向远在紫禁城里的小朝廷,也就是逊位的溥仪,请求一个谥号。
溥仪和内务府的大臣们商议后,给了他四个备选的谥号:“谬、丑、幽、厉”。这四个字,在古代谥法里,都是寓意极差的恶谥。
最终,在他的家人苦苦哀求下,溥仪才不情不愿地,赐了他一个“密”字。谥法里说,“追补前过”曰“密”。意思是,让他死后,去弥补生前的过错吧。
这或许是历史,对这位“晚清第一贪”,所能做出的,最无奈,也最精准的评价。
他用尽了一生的精明和算计,为自己和家人赢得了富贵和安逸。但他输掉的,却是自己的名声,以及一个读书人、一个臣子,本应有的气节和风骨。
他的流亡生活,看似风光无限,实则不过是一场用金钱堆砌起来的、与世隔绝的孤独之旅。他的灵魂,早已随着那艘“维多-利-亚-女-王-号”货轮,一起被流放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岛上。
10. 宿敌的结局:清风亮节与时代悲歌
与奕劻在租界里安享富贵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他的老对手——瞿鸿禨的晚景。
那场“倒庆风暴”失败后,瞿鸿禨被彻底逐出了权力中心。他先是被调任,后来又被慈禧以“结党营私”的罪名,勒令“开缺回籍”,永不叙用。
他带着满腔的愤懑和失望,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湖南。
他没有像奕劻那样,拥有可以挥霍几辈子的财富。他一生为官清廉,除了朝廷的俸禄,几乎没有任何灰色收入。回到家乡后,他的生活甚至一度陷入了困窘。
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消沉。他拒绝了所有地方官员的“馈赠”和“接济”,靠着变卖一些家里的藏书和字画,勉强度日。
他把所有的精力,都投入到了著书立说和教书育人上。他在家里开办私塾,向乡里的孩子们传授儒家经典,教导他们“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的道理。
他的院子里,总是充满了朗朗的读书声。
有人问他:“瞿公,您当年在朝中,手握重权,位极人臣。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,难道您就不后悔吗?如果您当年不那么刚直,稍微圆滑一点,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。”
瞿鸿禨听完,只是淡淡一笑,指着院子里那些正在读书的孩子们,说道:“我有什么可后悔的?我为官,求的是一个‘公’字,求的是一个心安理得。我这一生,没有贪赃枉法,没有媚上欺下,没有出卖国家。我晚上,能睡得着觉。这就够了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至于我的抱负,我的理想,我把它交给了这些孩子们。我相信,他们之中,将来一定会出现能真正挽救这个国家的人。我的努力,没有白费。”
他的这番话,传出去之后,令无数人为之动容。
辛亥革命后,新成立的民国政府,曾多次派人来请他出山,担任要职。因为他的清正名声,在全国范围内,都有着巨大的号召力。
但每一次,他都婉言谢绝了。
他说:“我已经是个前清的遗老了。我的时代,已经过去了。这个新的国家,应该由新的、更有朝气的年轻人去建设。我就不添乱了。”
他晚年,一直生活在上海。他没有住进豪华的洋房,而是在一个普通的里弄里,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。他每天的生活,就是读书、写字、会友,过得清贫而又充实。
他与当年的政敌奕劻,都住在上海(奕劻在天津待了一段时间后也去了上海),两人的住所相隔不过几条街。但他们,却再也没有见过面。
他们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一个在金钱堆砌的堡垒里,享受着物质的奢华和精神的孤独;一个在清贫的书斋中,坚守着内心的净土和精神的富足。
一九一七年,庆亲王奕劻在天津病逝,终年七十九岁。他死后,留下了巨额的遗产,也留下了千古的骂名。
几年后,瞿鸿禨在上海的寓所中,安详地闭上了眼睛,享年七十五岁。他没有留下什么财产,只留下了几箱子书,和他那“清风两袖,亮节一生”的好名声。
他们的故事,是晚清末年那个混乱时代的一个缩影。
奕劻的“成功”,和瞿鸿禨的“失败”,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:在一个人心浮动、价值崩坏的时代,究竟什么样的选择,才是真正的“明智”?是像奕劻那样,放弃理想和气节,不择手段地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富贵?还是像瞿鸿禨那样,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,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,哪怕最终落得个清贫潦倒的下场?
这个问题,没有标准的答案。
但历史,用它自己的方式,给出了评判。
今天,当我们提起奕劻,想到的是贪婪、腐朽和卖国。而当我们提起瞿鸿禨,想到的是刚直、清廉和气节。
一个遗臭万年,一个流芳百世。
这或许就是时间,对他们两人不同的人生选择,做出的最公正的裁决。他们的结局,不仅仅是个人的悲欢离合,更是那个时代谱写的一曲发人深省的悲歌。
11. 历史的回响:那笔巨款的最终下落
奕劻死了,瞿鸿禨也死了。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,连同那个风雨飘摇的王朝,都一同被埋进了历史的尘埃里。
但是,故事并没有完全结束。
人们最好奇,也最关心的一个问题,始终萦绕在心头:奕劻存在英国银行里的那笔巨额财富,后来到底怎么样了?
这笔钱,如果按照当年的购买力换算,足以支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,或者兴建起一个国家的初步工业体系。它的最终流向,无疑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。
根据一些野史和后来的追踪报道,这笔财富的结局,充满了戏剧性和讽刺意味。
奕劻死后,他的宝贝儿子载振,继承了这笔巨额遗产。载振这个人,完美地继承了他父亲“会享受”的基因,但却没有继承他父亲那份精明和算计。
他拿到钱后,并没有像他父亲规划的那样,在海外投资实业,或者购买庄园,让家族财富实现保值增值。他选择了一种最简单,也最愚蠢的方式来处理这笔钱——挥霍。
他在天津和上海的租界里,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。豪宅、名车、舞会、赌博……他成了社交场上最耀眼的“明星”,也成了无数投机者和骗子眼中的“肥羊”。
他投资电影公司,结果拍出的电影血本无归。他听信别人的花言巧语,购买了大量的外国公司“原始股”,结果那些公司都是些空壳公司。他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,在澳门的赌场里,曾经一夜之间就输掉了一栋洋楼。
他身边的姨太太们,一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,花钱如流水。今天买钻石,明天买皮草,后天又要去欧洲旅游。
就这样,一座金山,硬生生被他给“败”了。
到了三十年代,当载振也逐渐老去的时候,他存在汇丰银行里的那笔钱,已经所剩无几。
而他的那些子女们,从小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,个个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,根本不具备任何谋生的能力。
据说,到了四十年代末,庆王府的后人,有的甚至沦落到要去拉黄包车,或者在街头摆个小摊,靠出卖家里剩下的一些零碎物件来维持生计。
从“晚清第一富豪”,到街头潦倒的贫民,仅仅用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。
这个结局,充满了黑色幽默。
奕劻用尽了一生的心机,不惜背负千古骂名,从一个国家身上吸血,为子孙后代积攒下了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富。他以为,这笔钱可以保佑他的家族,千秋万代,永享富贵。
可他万万没有想到,这笔肮脏的、不劳而Git的财富,最终没有成为子孙后代的“保护伞”,反而成了腐蚀他们灵魂、摧毁他们人生的“毒药”。
正应了那句老话:“德不配位,必有灾殃。”
更具讽刺意味的是,这笔钱的绝大部分,最终又通过各种消费、投资亏损、诈骗等方式,重新流回到了西方人的口袋里。
奕劻,这个自作聪明的王爷,他费尽心机地当了一辈子“搬运工”,最终的结果,不过是帮着西方列强,完成了一次更彻底的财富掠夺。他不仅掏空了自己的国家,还顺便坑了自己的后代。
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。
历史,有时候就是这样,它会在不经意间,用一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,完成它的因果循环和价值闭环。
当我们在今天,回望这段一百多年前的往事时,心中不禁会生出无限的感慨。那笔巨额财富的最终下落,或许才是对奕劻一生最好的注解,也是对所有妄图通过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来换取个人富贵的人,敲响的最响亮的警钟。
一百多年过去了,庆王府的红墙早已斑驳,紫禁城的钟声也已远去。奕劻和他的钱,都成了一段尘封的往事。他以为自己赢了时代,却最终输给了人性最基本的规律:靠投机和掠夺得来的财富,终究守不住。他机关算尽,为子孙留下了金山银山,却没能留下足以支撑这些财富的德行与能力。这或许才是这个故事,留给我们最深刻的思考——当一个时代的巨轮倾覆时,是选择抱着金块沉没,还是选择留下一份清白与风骨,传之后世?
